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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风范

2001-04-17 来源:生活时报 ■萧燕 我有话说

对于文学“大家”,不同人士会有不同理解。我以为人品、作品、智慧均为上乘,才可获此殊荣。但对于这三方面的考定,非短期交往可以完成,或需经过一生的考察和历史的考验,才有公正客观的认证。

但是发现“大家风范”,却不需要这么复杂。接触有成就的作家,在不经意中,总能捕捉到闪光的丝丝缕缕。

比如,我曾问萧军:“今后您打算写点什么?”这是采访作家时最不能免俗的一句话。从没有听到一个作家说过“不写了”。萧军却非常坦率地说:“不写了,我与现代的生活有隔膜了。只要我写,一定有人发表,这不假,但我不能利用这一条写些没水平的东西。作家写东西要对社会负责。”对照起来,今日有些人往往因为“一定有人发表”而不惜文章平庸;或将粗制滥造占据报刊一角,与老一代作家的境界,无法同日而语。不成就是不成,即使位高,不以为资本而误人子弟,这是为人的“大家风范”。

又比如我去采访林斤澜,他正在为创作上如何突破自己而困惑,他说:“每个人的头10篇作品,难在不落别人的套子,等到写到百篇之后,就该有两个难题了,一个是不落别人的套子;一个是不落自己的套子。”这个观点也许并不新鲜,但是60岁的林斤澜正任《北京文学》主编,作品多多,早已功成名就,可以沏上“休闲”的茶,慢慢地喝一壶了。他却仍然像小学生一样在做“语不惊人死不休”的功课。

后来,人们看到林斤澜的作品越来越精到,语言的风格、行文的韵味及人物的刻画都极富个性,常常令人拍案叫绝。有人戏称他的作品为“怪味豆”。写作的人都知道,除非你极有天才,否则要把同样的中国字拼接得与众不同,不知需要进行多少思考,消化多少知识,练习多少文章。林斤澜是律己的“大家风范”。

再说汪曾祺。我在虎坊桥北京京剧二团的楼里见到他,一间又小又旧的办公室,他正趴在旧写字台上埋头改写传统戏剧《一捧雪》。我才知道他是戏剧、小说、散文及诗歌“三栖”作家。这是很不容易的,因为戏剧———特别是京剧、小说、散文是三种不同的语言结构和构思角度。汪曾祺的“三栖”可以解释为文学形式的触类旁通。令人惊讶的是,他并非精通一项,其他客串,而是样样都好都精———他几乎同时发表探讨戏剧创作的论文《用韵文想》、组诗《旅途》、反映老舍之死的小说《八月骄阳》、京味小说《安居乐》等。他还酝酿写长篇《汉武帝》久矣,因为此人性格复杂,一生功过纷繁,“历史人物简单化万万要不得,汉代语言、典章制度、起居跪拜均需考察才可动笔”。显然,必有绝对丰厚的知识积累,才敢在各种文学形式中纵横驰骋,“三栖”的汪曾祺有创作的“大家风范”。

可举之例还有一些,我以人生的路途上能够拾起和珍藏这样的记忆而骄傲,因为它们带给我的教益和快乐,金钱无法替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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